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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经济报道
北京市
“
医药分开
”
改革的效果,将在试点启动一周年时见真章。记者获悉,北京市属公立医院
“
医药分开
”
试点改革评估已经启动,
6
月将形成评估报告,为下一步推动改革提供借鉴。
医药分开改革的另一重地上海,也在试点正式开始半年之际,通过对全市一、二、三级共
9
家医疗机构的抽样调查,审慎酝酿改革推广的方案。
和县级公立医院改革不同,三级医院在实行了药品零加成之后,并没有报出很大的收支缺口:上海
4
家郊区分院一共只缺
3
亿,而北京的试点医院全部出现盈余。
对于非医保收入占一半乃至更多的三级医院来说,上述数字不能不引发疑问:医药分开是否能缓解看病贵?北京市卫生局副局长雷海潮直言:公立医院
80%
以上的费用要靠自身卖服务去赚取,这样的激励机制能否让卫生事业促进公众的健康?
盈余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如何在医护人员中进行分配?这事关公立医院的薪酬分配、绩效考核等内部管理制度,这将不可避免地触及公立医院作为国有事业单位的体制性弊端。
盈余背后的奥秘
2012
年
6
月正式启动的县级公立医院改革,最大的困扰是价格调整不到位。浙江省某试点县级医院院长曾对本报表示,调价不是以医疗服务成本为依据,感觉
“
门诊愈忙愈亏
”
。
三级医院占领了全国药品销售的七成以上,业界曾担心在三级医院搞医药分开,药品减收造成的缺口更大,财政更加无力弥补。
然而北京市试点的情况恰好相反。北京市卫生局副局长雷海潮透露,迄今北京的五家试点医院
——
朝阳、友谊、同仁、积水潭和天坛医院,全部出现了净收益增加。
同仁医院院长伍翼湘介绍,自
2012
年
12
月
1
日正式实施医药分开改革,至今年
3
月
31
日的统计数据显示,
4
个月来同仁医院共增收医事服务费
2000
多万元,其中门诊月均收益达
475.75
万元,住院月均
31.27
万元,两者相加可知,医院月平均增加技术服务收入超过
507
万元。
若据此推算,同仁医院推行医药分开一年,可获得增收
6000
余万元。而其
2012
年的全部收入为
21.2
亿元,增收部分比较可观。
据介绍,同仁医院作为药占比本来就比较小的专科医院,在此次试点的
5
家医院中业绩最为突出。综合性三甲的代表友谊和朝阳医院,基本上每天的盈余是
6
万元,平均每月增收
200
多万。
大规模的增收从哪里来?北京市医改办主任韩晓芳曾在一个内部会议上介绍,根据历史数据静态测算,改革后一个普通门诊患者至少减少
11.45
元费用。而其为医院贡献的收入增长则是
37
元
(42
元减去原来的
5
元挂号费
)
,两项相抵医院收入净增
25.55
元。
如果新增收益完全来源于服务量的增长,则同仁医院
4
个月增收
2000
多万,对应着门急诊人次增加
78.2
万多,日均增量超过
6500
人次,几乎等同于该院长期以来
5000-7000
人次的日均门诊量,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推理,在
2011
年就爆出过统筹基金部分当年赤字的北京医保,也不可能支持上述医院收入的快速增长。
由此看来,医院增收的奥秘只能是医保患者支付的目录外自费费用和非医保患者的医疗费用。而这正是看病贵的主要成因。医药分开改革不仅未能有效破解看病贵,甚至很可能助推了这一趋势。
医药分开改革启动晚于北京半年的上海市,已经注意到了上述问题。上海市卫生局副局长肖泽萍表示,三级医院的收入中来自医保支付的不到
50%
,其中
“
潜在的陷阱是蛮深的
”
。
补偿机制双难题
自今年
1
月初以来,上海在
4
家三甲医院的郊区分院试点医药分开。肖泽萍介绍,这
4
家分院的药占比约为
43%
,取消药品加成后调整了
31
项服务收费,测算结果是缺口约为
3
亿元。
对于实力雄厚的上海财政而言,填补这个小缺口易如反掌。但财政系统的人士一直表示,愿意补贴医院,但是要给一个机制,否则
“
这个钱越投越多
”
。
肖泽萍认为,如果财政把缺口全部补足,有可能助长医生的消极怠工倾向,如果补得少了,显然也会影响其工作积极性。
在先一步启动的县级公立医院改革中,曾暴露出补偿机制缺失的问题:医院这头拿不出数据,财政那头没有开支名目,因而无法列入正式的财政预算。在大医院的医药分开改革中,问题也同样存在。
并且大医院还多出一个难题:盈余的部分如何分配?伍冀湘介绍,根据同仁医院在改革之前的数据测算,医药分开以后人力成本会有相应变化,要拿出
60%
的医事服务费分配给大家:
30%
直接给临床一线的医务人员,剩下的
30%
给各个科室和其他的职能部门。如果参照
2012
年的业务状况,医院账面上的流水收益将增加
5000
多万,而人力成本要增加
8500
多万,
“
实际上结余没有多少
”
。
伍冀湘透露,按照上述方案,医务人员的收入将比改革前增加
30%
。即便如此,北京同级医院的医务人员收入仍普遍低于上海和深圳
——
根据上海市卫生局的调查,
2010
年上海市三级医院医务人员最高收入已达
24
万元,而北京市至今尚未超过这个数字。
曾参与力推浙江省县级公立医院改革试点的浙江省卫生厅副厅长马伟杭表示,医药分开只是解决了医院的趋利,但是还不能解决医生的趋利问题。
“
我们现在还是要通过服务获得收益,服务做得越多,收益就越多,谁来制约?
”
马伟杭说,靠卫生系统自身的制约是有限的,医保必须发挥首要的作用,否则改革走不下去。